猛地被人问一句“2019生的几岁了？”，我脑子里居然卡了一下壳。
不是数学不好，掰着指头算一下，2024年减去2019年，答案是五。一个干巴巴的数字，五岁。可这问题对我这种家里就有一个“2019款”人类幼崽的家长来说，冲击力远不止于此。它像一个时间的探针，一下子扎到你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，搅起一堆乱七八糟、又甜又酸的情绪。
五岁……我的天。
那个冬天，裹在襁褓里，除了吃就是睡，偶尔睁开眼，眼神还没法聚焦的小肉团子，居然已经五岁了。那个被我们戏称为“金猪宝宝”的小家伙，属猪的嘛，都盼着他有福气，结果呢？他的整个婴幼儿时期，几乎是和口罩、洗手液、健康码这些词汇死死地捆绑在一起的。
他们是真真正正的疫情一代。
你问我这有什么不一样？太不一样了。我记得他两岁多，第一次带他去一个几乎没人的公园，我试着摘下他的口罩。他愣住了，小手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嘴巴和鼻子，眼神里全是困惑和不安，好像那是他皮肤的一部分。那一刻，我心疼得要命。我们以为的“正常世界”，对他们来说，其实是陌生的。他们认知里的世界，出门就是要戴口罩，人与人之间就是要保持一米距离，小手要反复用酒精搓了又搓。
所以，这帮猪宝宝，骨子里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“宅”，也更敏感。他们对外界的观察，是从更小的缝隙里开始的。隔着口罩，他们得更费劲地去猜测对方的表情，是高兴还是不高兴？这让他们要么变得格外会察言观色，要么就索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。
现在，五岁了，终于踏进了幼儿园的大门，那才叫一个精彩。简直就是一部小型的、混乱的、充满了尖叫和眼泪的社会剧。
前一秒还抱着你的腿，哭着喊“妈妈我不要上学”，后一秒，老师发了块小饼干，他就跟最好的朋友手拉手去角落里说悄悄话了，把你忘得一干二净。你说气不气人？
他们的社交，也带着这个时代的烙印。他们会分享奥特曼卡片，会讨论汪汪队里谁最厉害，但也会因为“你没戴我喜欢的蓝色口罩”而闹别扭。他们的逻辑，清奇又直接。
“妈妈，为什么天是蓝色的？”
“因为大气散射了太阳光里的蓝光呀。”
“那大气为什么要散射？它不能散射点别的颜色吗？比如粉红色？我不喜欢蓝色。”
你看，聊不下去了吧。五岁的大脑，就是一个高速运转、永不枯竭的“为什么”制造机，问题刁钻到能把一个成年人逼到墙角，开始怀疑人生。
而这，恰恰是他们最可爱的地方。
那个曾经连翻身都需要我们帮忙的小东西，现在已经会偷偷用我的口红在镜子上画画，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你“爸爸，你该刮胡子了，扎到我了”，会在你下班回家时，跌跌撞撞地跑过来，递给你一双拖鞋——尽管，左右脚总是穿反。
所以，2019生的几岁了？
他们五岁了。是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、有自己的社交圈、有自己坚定喜好的年纪。是从一个需要你全身心看护的“物件儿”，变成一个独立的、会跟你讨价还价、会逗你笑、也会把你气到血压飙升的“小人儿”的年纪。
时间跑得太快了，快到我甚至来不及仔细品味他每一个阶段的可爱之处，就被推着往前走。我还清晰地记得他第一次含混不清地喊“妈妈”，那声音现在还回荡在耳边。可转眼间，他已经能抱着绘本，用他自己发明的火星语，给我讲一个完整的故事了。
看着他穿着大了一号的园服，在晨光里摇摇晃晃地走进幼儿园的背影，小小的，却又那么坚定。我常常会想，这帮在特殊时期开场的孩子们，未来会是什么样？他们会更坚韧，还是更脆弱？
没人知道答案。
但至少现在，当我看着他因为搭好了一块积木而欢呼雀跃，因为吃到一颗糖而眉开眼笑时，我知道，这个五岁的小家伙，正在用他全部的力气，野蛮又热烈地生长着。
2019生的几岁？五岁。一个既是终点又是起点的年纪。婴幼儿的时光正式宣告结束，而真正属于他自己的、充满无限可能的人生，大幕，才刚刚拉开。而我们，就站在台下，一边为他飞速的成长感到失落，一边又忍不住为他即将上演的每一个精彩瞬间，热泪盈眶地鼓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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